石头感觉，如果忘记了燕子和自己的过往，就意味着永远失去了燕子。忘不了燕子，意味着燕子的一切似乎还在他的身体里；忘记了燕子，就好像燕子从他的身体里飞出去了，甚至掠走了些许他的灵魂的重量。

想着想着，石头眨眨眼皮，他发现声音和光线似乎都离自己愈加遥远而模糊。他有些窃喜，用最后一丝力气揶了揶自己胸口的被子。

有一瞬间，石头意识到燕子真的要飞走了，然后下意识抓了回去。

他再一次惊醒，坐在床上喘着粗气。

原来忘不了是需要用力的，是需要伸手攥紧的。

又一个难熬的漫漫长夜，石头推开柳条的门，他觉得孤独，需要陪伴。

对于石头来讲，好像陪伴的角色是谁都可以。他抱着柳条，数着绵羊，祈祷着赶紧睡着。柳条的身体又软乎又暖和，这倒是和怀孕没有关系，柳条一直是挺暖和的一个人。

他蜷缩在柳条身后，又翻过身背对着柳条。

和柳条背对背的时候，石头愈发清醒，也燥热不安。

他清楚地知道，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里，是一个情感淡漠的人。他对自己的亲友冷淡应对，对周围事物失去兴趣，即使自己内心的想法丰富，却鲜于流露出来，甚至在很多事情上他都拒绝感动。

父母说过，石头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逆子，不去争名逐利成为人中龙凤，跑回小村子里做小本生意。

燕子说过，石头是个伪君子。燕子还在喜欢石头的时候，石头总是爱故弄玄虚、吊人胃口，游刃有余地应对着燕子。石头出轨之后，就撕下来了伪善的面具，逼迫燕子远走他乡。

柳条说过，和石头结婚，是因为自己需要石头帮忙做大理发店的生意。对石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，也不会爱一个冷漠的男人。

实际上，石头解决问题的准则是：

“退一步海阔天空。”

他和父母说，会实现父母对他的期盼，成家立业、开枝散叶，但条件是：他绝不会离开橘子坡。

他和柳条说，柳条继续喜欢剪刀也没关系，不期望柳条喜欢他这个没感情的丈夫，只要按照婚姻协议办事就好。